克莱 汤普森，克莱汤普森还在勇士吗

赛前热身小腿受伤本场缺阵的德拉蒙德·格林张大了嘴巴，单脚跳着挥动手臂；斯蒂芬·库里挥动着毛巾，绕着底线跑了一整个来回。他们是克莱·汤普森最亲密的战友，但他们也很难相信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在两年半没打过正式比赛的克莱一个体前变向过掉阿伦，收球抹过补防过来的加兰，在拉马尔·史蒂文斯和劳里·马尔卡宁的中间，把球狠狠砸进了篮筐。

2019年总决赛第六场，克莱尝试灌篮时膝盖受伤，就此远离赛场。如今他以这记暴扣宣告回归，亦是一种轮回。当然，灌篮只是他比赛的一部分，卷切后的抛投、持球急停中投、快攻中的追身三分、补防盖帽……在短短19分钟里，克莱就用一场17分的比赛证明了他的武器库并未因为两年半的空白而生锈。

在投中终结比赛悬念的最后一记三分之后，克莱在全场球迷山呼海啸的欢呼和掌声中昂首下场，和每个队友击掌。但仅仅在板凳上坐了一分钟，大通中心里的观众们就反悔了，他们再次高喊：“We want Klay！We want Klay！We want Klay！（我们要克莱！）”

勇士确实很需要克莱的回归。前两场比赛里，面对独行侠，库里全场24投5中，三分9中1；对热火，库里全场18中3，三分10中1。当他失准时，勇士也无奈遭遇两连败。如今几乎所有的球队都学会了如何对付他们：把球队最好的防守者们往库里身边扔就行。科尔对此头疼不已：“几乎所有球队都用他们最好的防守球员去防库里，然后在他叫掩护的时候逼抢他、夹击他，想办法逼迫他把球传出去。我们其他球员应该想办法给他足够的支持。”

还记得那场勇士对太阳的圣诞大战吗？当太阳把所有防守重心都转向库里时，奥托·波特站出来惩罚了他们。当你回想起比赛最后那几个回合，也许也会和我一样，觉得那些场景似曾相识：波特在球场右侧跑动，高举着手臂，绕过了德拉蒙德·格林和凯文·卢尼为他做的掩护，接到库里的传球，出手命中——没错，他那场比赛里所做到的事情，就是过去的克莱一直在做的。

但波特不是克莱，他不够稳。他可以上一场比赛13中8砍下19分，下一场比赛就4投全失得分挂零。这支西部第二的勇士需要克莱，勇士的球员、教练和球迷，都在对他的归来翘首以盼。在昨天的比赛前，格林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我认为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支相当好的篮球队了。我们位居联盟前列，有着很大的成长空间，即使没有克莱，我相信我们依然能成为一支不错的球队。但我知道，当克莱回来，我们的等级会完全不同。”

克莱就是这样的运动员，每一个和他一起共事过的人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他。尽管从常识上说，十字韧带撕裂和跟腱撕裂往往会永远地带走一部分球员的速度和运动能力，但熟悉汤普森的球迷也都知道，他的比赛本不依赖这些。他一定能给勇士提供帮助，因为他足够聪明，足够努力，经验丰富，而且对比赛充满了饥饿感。

克莱的五对五恢复训练从勇士下属G联赛球队圣克鲁兹勇士队开始，圣克鲁兹勇士总经理大卫·法托基有幸成为了第一个亲眼见证克莱释放那种饥饿感的人。在第一场训练赛的第一个回合里，克莱当着他的面完成了一记技惊四座的暴扣（和昨天那场比赛里他干的一样），接着，他连续命中了那场训练赛的前18次投篮，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比起克莱的水平，更让法托基印象深刻的是克莱的职业素养：作为曾经的5届NBA全明星球员，克莱在圣克鲁兹勇士队仅有2500个座位的寒酸球馆里表现出的职业素养，和他曾在门票售罄的麦迪逊广场花园里展示过的没什么两样。哪怕只是和一群发展联盟的球员一起打球，他也从不耍大牌。恰恰相反，在高强度的团队训练之后，当其他的球员都躺在地上喘气或者去更衣室洗澡换衣服时，克莱还会回到训练场上，带着训练后的疲倦，多投几百次投篮。

法托基认为克莱的到来让圣克鲁兹勇士队大受裨益：“克莱可能是NBA里最勤奋的球员。当你看到克莱·汤普森这样水平的球员每天都在以什么样的速度和强度努力训练时，你肯定会大受震撼。你知道他每天要投多少球吗？知道他要练一些什么样的投篮吗？你知道他投篮那么准，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你肯定会从他身上学到些什么的，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克莱自己对这样的赞赏不置可否：“我只是在11月底和12月初在那里打了两周半球而已。我太喜欢打篮球了，过去几年不能上场打球，对我来说真的很难受。在圣克鲁兹，我带着感恩的心去跑、跳、空切、防守和投篮。在经历了手术和康复之后，这些最普通的动作对我有着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意义。他们无需感谢我，反而是我要感谢他们。回到球场上，和队友们同场竞技，这是我一直渴求的东西。过去一年里，我一直在不知疲倦地复健。我相信，这一切都将很快在球场上获得回报。”

受伤很痛苦，复健很煎熬，但这些都是坚毅而乐观的克莱能克服的问题。真正让克莱感到难受的，只是没办法上场打球这件单纯的事。上赛季，在大通中心自疫情爆发后首次开放观众入场的比赛里，克莱流下了眼泪；这赛季，在勇士主场击败开拓者之后，他又一次用毛巾盖住了自己的脸，在板凳席上多坐了20分钟，其间偶尔用毛巾擦拭眼睛。当记者后来问起这事，科尔解释道：“他太热爱篮球了，想到这两年来没办法和球队并肩作战，一时有些情难自己。”

从被勇士选中到大伤前，克莱8年不过缺席了25场常规赛。而如今距离他上次上场打球，已经过去了31个月。在这31个月里，无论是NBA，还是NBA之外的世界，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湖人拿下了2020年的总冠军，之后的新王是雄鹿，大牌球星的交易和签约一笔接着一笔。而在那之外，新冠疫情也无孔不入地改变了每个人的生活。当疫情最开始在美国发酵时，安踏公司还专门为克莱送去了口罩。但过了没多久，当中国国内疫情爆发之后，反倒轮到克莱回赠口罩给中国了。时移世易，无过于此。

在这些时间刻度里，养伤的克莱只能扮演看客，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也难怪在2020年的圣诞夜，他会捧着那双锦鲤配色的KT6，对着镜头说出那句中文的“滚蛋吧2020”：当他对国王单节砍37分的时候，当他在芝加哥单场射入14记三分的时候，当他在多伦多拿全明星赛三分王的时候，当他在一个又一个系列赛里挺身而出，拯救金州勇士队时，他总是历史的参与者和书写者，从未缺席。

在这难熬的近三年时光里，安踏针对克莱在受伤后所需要的支持，一次又一次地提升了签名鞋的包裹和保护性。随着复健进度的推进，在两周前对掘金的比赛前，汤普森穿着KT7参加了勇士队的正式合练——在2019年的总决赛之后，他终于又一次和库里同场竞技了，那时候他穿的还是KT5。在训练最开始的几个回合，他的投篮一直投短，跑几个来回后，紧张感让他开始有些微喘。但是5分钟之后，生疏感很快消失，他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投进跳投，我们熟悉的克莱回来了。

大卫·韦斯特透露，克莱对步行者拿生涯最高60分的那天晚上，他因为睡过头了而没有参加赛前热身。那场比赛里，他一共只运了11下球，合计持球在手不足90秒。那就是我们最熟悉的克莱。出手如风，杀人如麻。有时候他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甚至搞笑整蛊。他会和狗单挑，会在训练里运球滑倒，会在安踏中国行的时候扣篮被筐帽，但到了最关键的场合，他总是值得信赖。在历史和命运的拐点，他总是能挺身而出，打出一场最棒的比赛，在联盟的编年史上留下他独有的印记。

克莱总是在系列赛大比分落后时，在第六场比赛中“佛光普照”，所以又被称作“G6汤”。2016年西决第六场，他射中11记三分，砍下41分率队翻盘雷霆；2018年西决第六场，他三分14投9中，贡献35分帮助勇士力克火箭；2019年总决赛第六场，他在31分钟里高效贡献了30分，看起来不可阻挡，直到他在那次灌篮中扭伤了自己的膝盖。他坚持罚完了最后两个球，然后对科尔说，等我三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他食言了，他没能回来。三天之后，他开始了物理治疗。三周之后，他做了膝盖手术。三年之后，他终于回到了球场。因为他在这些年里只能作壁上观，有很多人已经给这支勇士队盖棺定论了：“他们确实有过一段很棒的旅程，引领了一整个时代的风潮，但勇士的王朝已经结束了。”

他其实已经无需去证明什么了。历史已经铭记他为联盟历史上最好的射手之一，金州勇士王朝的联合奠基人，一名被低估的防守尖兵，一位在最关键的比赛里总值得信赖的大赢家。

前十年的辉煌已然过去，对刚复出，打了生涯第744场比赛的克莱来说，他仍保有前进的动力：“我想进入那个75大的名单。我想要得到更多的认可。我知道如何去获得那些：我得赢。我只想再拿一次总冠军，赢得我的第四枚戒指。在过去的两年里，我没办法上场比赛，我积攒了很多被压抑着的能量，我想要证明——不是向他人，而是向自己——我依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篮球手之一。”

他依然是那个给烤面包机签名的家伙，是那个稳健的防守者，是那个随时可以用一连串投篮改变一场比赛、一轮系列赛甚至一个赛季冠军走向的那个顶尖射手。这个胸膛里燃烧着熊熊渴望的男人，只用了一场比赛就已经证明，他能点燃甲骨文球场，就也能引爆大通中心。他优异的实力和强大的内心依然在这里，想要证明那些东西，他只需要时间，和一点小小的幸运。

对于勇士来说，克莱的归来或许意味着春天的来临。但对于联盟中其他的队伍来说，这也许意味着，金州勇士给他们带来的凛冬，看起来还会变得长一点儿，再长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