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丑陋的故事

由于家庭原因，小雨高二便辍学出来打工，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电子厂里当学徒工。其实这里没什么技术活，就算是小孩子看几遍也能学会。之所以要有学徒工，是因为学徒工赚的少而且干的活也比别人多的多。所有工人来到这里都要从学徒工做起，如此下来可见会给老板节省下多大的一笔资金。老板今年四十岁左右，在办公室有两个女文员，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叫小李。另一个二十多岁的样子，叫小隋。听小李说，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城市还有分厂。小雨做了几天才知道员工和老板加在一起总共才十几个人，老板不过是租用了这家大厂的一个小车间，所说的分厂也是这家大厂在那面的一个小车间。

在这个不大的车间里，有工人小雨，小赵，小丽，还有“妇女主任”老张。小赵和自己年纪相仿，小丽三十来岁，老张则四十多了。其实老张并没有什么才能，只是有家人和老板认识，所以才给她谋了一个车间主任的职务。老张每天在车间里偷着玩电脑，上下班时间和小雨她们相同，活忙时也跟着干。让小雨奇怪的是为什么小赵也要和小丽一样叫比自己妈年纪还大的老张做大姐……与车间一窗之隔的是老板及两名文员的办公室。为什么说是一窗之隔呢？因为整面由保温板组成的墙有一大半被玻璃窗占据。办公室只要一拉窗帘就可以对车间内的情况一览无遗，但是窗帘从来没有拉开过……

车间里根本不忙，小隋也要经常来车间帮忙干活。通过了解她只有十七岁，长的还真够成熟的。让人疑惑的是她既没有高学历又不是老板的家人就可以在办公室工作。因为身份不同，所以也不好问。后来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小隋，听小赵说才知道原来被老板辞退了，理由是用不了那么多人。小隋是中介公司介绍来了，给了中介公司不少钱，结果干了那么些天连工钱都没有拿到。

小雨发第一个月薪水时，发现少了二十多元。小雨想去办公室问，但是被小丽拦住了。小丽说自己在这干了两年了，这是常有的事，去问只是找气生。小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然也不会一直在这里了。期间，也有几个女孩来应聘，但都嫌厂子太小而不了了之了。

转眼这家电子厂进入了淡季。于是小雨她们被安排到了一楼的一个仓库干其它的活，一楼有很多这样的仓库，这一间同样是老板租下来的，用于淡季时工作以及堆放一些产品。有时楼上来活了就会叫两个人上去，楼下只留一个人。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把楼下的活干完，不管到没到下班时间都可以下班，并且工资照常。对于干活速度快的人来说是很划算的，但是小雨发现好像谁都不喜欢留在楼下，可能是楼下有点冷吧。楼下面积比楼上大多了，只是不像楼上有空调。

在这里工作久了，经历的多了，小雨也成熟了许多。明白了社会是很复杂的，就像这里，所有人都表里不一。总共就那么几个人还整天勾心斗角的。所以说表面看着好的人不一定都好，你跟人家掏心掏肺，人家不一定对你也那样。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在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上小雨也不愿去计较。小雨是来赚钱的而不是看一些无所谓的人表演的。就像每次楼下需要留人时都会把小雨留下，她也不愿去理论。

今天又轮到小雨自己在楼下工作了，小雨也乐得自在。虽然有点冷，但是没有人管。楼下的工作就是手工拆各种不良的产品，所以不会像楼上那样吵。一个人坐久了就会感觉无聊，小雨每次自己在楼下工作的时候都会用手机放歌，这样就不会感觉那么枯燥了。其实楼下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隔壁还有一些那个大厂子的临时工。那些临时工都是本地人，住在附近，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固定的下班时间，因为只要天刚要黑，人就都走光了，有时走晚了一丁点，还会大呼小叫的往出跑。小雨心想至于吗？但是他们走后，若大的地方就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尤其仓库里只在那么矮的桌子上接了一盏灯，根本无法照亮整个仓库，所以一到晚上仓库里就会显得非常昏暗。下班离开时要关闭所有的电源，电源又离门口有段不小的距离，所以小雨每天都有带手电的习惯。天一黑下来，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小雨就会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每次小雨都会忍不住把老板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这天和往常一样，天刚有点黑，楼下的人就都走光了。只剩下手机还在放歌陪着小雨，可是不一会手机里有微弱的滋滋声发出，有点像调频广播收不到信号，时有时无的。摆弄一会还是有杂音，手机竟然出毛病了，小雨心烦地关了机。坐的久了，全身都有点痛，于是小雨想站起来活动活动。但是，一不小心把装小零件的桶给踢翻了，洒了一地，还有一些滚出挺远。这下可有活干了，小雨开始蹲在地上一个一个的捡。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又累又慢。反正也没有人看见，于是小雨拿起扫帚就把产品往戳子里扫。要是被老张看见，免不了要一顿骂。刚扫了一半，小雨脚下一滑便摔倒了。无缘无故怎么会摔倒呢？小雨抬手一看，油乎乎的，地上也都是油乎乎的一片。肯定是不知从哪里弄的润滑油洒在了地上，不摔倒才怪呢！真是的，刚刚扫起来的产品又得重扫！重扫倒是无所谓，只是还得擦上面粘的润滑油。真是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不但没歇着，反而给自己弄了这么多活干。

经过好长时间的奋斗，终于都干完了，小雨也又饿又困。开机后发现手机的时间根本就不对，小雨才想起手机关机后再开机时间就得重新调，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小雨打开手电后，关掉仓库中的电源。仓库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手电微弱的灯光。小雨仓皇地往门口跑，锁了门之后，只想快点回家。仓库外面有一条走廊，不算长也不算短。当小雨到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了机器运作的声音。除了老板家和隔壁的临时工没听说过还有在楼下工作的人啊……不管了，反正门锁了，也不会丢东西。

出了门，看到整个厂子没有几个房间是亮着灯的了。门卫大爷看到小雨时显然非常惊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么晚了还没走呢？”由于来了有段时间了，所以小雨和门卫大爷也熟了，于是把今天下班晚的原因说了一遍，大爷非常关切地看着小雨说：“孩子快回家吧，下回千万别这么晚了，如果找到好工作就别在这里做了。”和大爷道了别，小雨借着路灯边往家跑边回想着门卫大爷奇怪的反应，一路上也没有看到行人。小雨没有住在宿舍而是在附近的村子租了一间房子。到家门口时，她也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就在她刚刚打开大门锁，还没来得及迈脚的时候，路灯刷地一下全灭了！小雨吓得一激灵，啊的大喊了一声。

这时，院里有一个房间的灯亮了，走出了哈欠连连的小梅，她是和小雨合租整个院子的，看到是小雨后说：“小雨大半夜的喊什么啊？见鬼啦？”小雨哆哆嗦嗦地说：“我刚打开大门，路灯就全灭了！”小梅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打着哈欠说：“唉！至于大惊小怪的吗？已经12点了，当然路灯都灭了。你不知道12点熄灯吗？”小雨摇了摇头，小梅说：“也难怪，你来这里也没多久。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啊？”说完之后又打了几个哈欠。小雨看到小梅哈欠连连的模样，抱歉地笑笑说：“活忙，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回去睡觉吧。”女孩道“嗯，你也快睡。”便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当同事们得知小雨昨晚的经历，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还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这让小雨想起了门卫大爷昨晚以及自己刚来工作时的反应，聊天时总是有意无意的告诉自己换份工作……看到同事的反应，小雨就追问他们怎么了，但对于他们的回答，小雨感觉他们对自己有所隐瞒……

几天后，车间里来了一位新同事。听老张和她的谈话中，小雨才知道这个叫小崔的女孩是分厂那面调回来的。看样子，老张和同事似乎都很忌惮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直到有一天，令小雨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叫小崔的女孩和小李吵起来了，两人甚至扭打在了一起。可是老张他们谁也不敢上前劝阻，都躲的远远的。直到老板闻讯赶来把她们俩拉开。通过她们的只言片语，小雨得知小崔是想取代小李的办公室之位。一个普通的小工人怎么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做？并且老板也没有对她们进行什么处分……

这天，小雨下班回家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接到电话回去加夜班，老张说有一批产品要求两日内交货，所以老板让她们回去接着上夜班。和她一起的还有小赵，小丽和老张。听说小崔生病了，现在人手不够老张也得跟着干活，而小李在办公室有事情要做所以不能来帮忙。由于已经累了一天又没有得到休息，所以大家都没有精神。正当大家瞌睡的时候，传出了小李的尖叫声和敲打玻璃窗的声音。当大家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发现里面根本没人。只是地上洒了一地的油，不光是地上，室内的每一样东西上有都！哪里来的这么多油？这让小雨想起了那天在仓库里……

突然，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开始融化了，竟然逐渐显出一个女人！虽然眼前的女人模样并不可怕，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她的出场方式实属骇人……老张连哭带喊：”小影！别吓我好不好？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请你别放在心上啊……”小赵和小丽也带着哭腔说了一些小雨听不明白的话。这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哪里还有什么从墙里走出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满屋的油？难道刚刚大家一起出了幻觉？惊魂未定之余，小雨想起刚才老张她们的反应，听她们的意思，似乎认识那个女人？于是小雨问她们究竟怎么回事，可是她们怎么都不肯说。

出了这么诡异的事情，大家都不想接着在这里加夜班了。老张给老板打电话，但始终打不通，于是大家纷纷回了家相约明天一早来辞职。第二天，大家来到办公室发现依旧没人，老板电话也打不通。这时，这家大厂的一个领导说有一些样品还在小雨她们厂的仓库里，让她们几个去拿一下送到对面车间。

于是老张带着她们三个来到了一楼仓库，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哪里来的臭味？小雨他们都皱着眉头捏住了鼻子。她们看到就在那晚小雨摔倒的地方放着一摞东西，大概那些就是样品吧。她们越走越近，恶臭味也越来越大。走到近前时，她们都失声惊叫，由小雨带头，一个个都转身吐了起来。那哪里是什么样品！而是老板和小李以及小崔的尸体！

他们的死相惨不忍睹！三个人干瘦干瘦的，就像被榨干了油一样，也没有流多少血。整个上半身被压成了扁平的，脑袋像饼一样，五官扭曲在一起，脑袋里红白相间的东西清晰可见。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分离的，三个人的肠子都洒了出来并且被打成结连在了一起。诧异的是他们三个被封在了一大块通明的东西里，就像琥珀一样……

三年后，小雨已经靠自己的努力开了一家公司。可是三年前的那场经历，始终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从那之后，便和小赵，小丽和老张失去了联系，门卫大爷也在出事的前一天辞了职。想起当年门卫大爷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许他是知情的。

经过多方打听，小雨终于找到了那位老大爷。在老大爷家，小雨看到了一个女孩和老大爷亲昵的合影。小雨感觉照片上的女孩似曾相识，片刻后小雨想起了那就是曾经从墙里出来的那个女人！这更加坚定了小雨认为老大爷会解开自己心结的信心！开始时，老大爷表现的犹豫不决，但经过小雨的再三恳求，老大爷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在那家小雨工作过的小厂里，曾经有一个叫小影的工人，人很单纯，只有二十出头。老板对她很好，并承诺会和妻子离婚娶她过门。小梅天真地相信了，不久就怀了他的孩子。但老板说现在还不适合要孩子，于是带小梅偷偷地打掉了孩子。本来做完人流需要休息的，但是当时急着赶货，人手不够就把小梅也叫来了。以前在那个仓库里也有机器的，和楼上的工作是不一样的。就在快吃午饭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小影被卷进了机器里，里面温度很高，小影的血还没流多少，就流了一地的脂肪油，当同事们关掉电源时，小影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去了，当时小影工作的位置就在小雨那晚摔倒的那个地方……听到这里，小雨干呕起来。

由于出了人命，员工们都陆续辞职，老板承诺留下的每人每月多开500元才留下了几个人。出了那件事后，总有人说在晚上会听到那间仓库里传出机器运作的声音。只是那间仓库里的机器早就都搬走了，怎么会传出机器运作的声音？这就是临时工天刚黑就下班的原因……听到这里，小雨想起那晚锁门后，里面传出的声音，不禁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道手机出故障也不是偶然？而是人们所说的鬼电波？

可是又关小李和小崔什么事情呢？原来小影并不知道老板和小李在背地里有染，并且那天就是小李私自把小影叫来上班的，还在机器上做了一点手脚。后来老板在分厂又看上了比小李年轻漂亮的小崔，小雨她们加夜班那天，小崔并没有生病，而是和老板去了宾馆。

老大爷说这些事情只有他知道，其他人只知道厂里死了人，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小雨没想到老大爷会这么说，于是问其原因。没想到，此时老大爷已泪流满面：“那是我唯一的孙女啊！从我听说仓库里传出机器运作的声音，我就知道一定是影儿回来了。于是我去那里当门卫，我想知道影儿为什么还要回去。那三个畜生死后，影儿托梦给我说了这些……“

什么才是世间最丑陋的东西？小雨不知该做何感想……